清晨的寒气爬进苏格拉的被窝,将他从睡梦中揪醒,已经一个多月没交暖气费了,迎接他的自然不会是温暖的早晨,但这并不见得全是坏事,至少可以不用将噩梦从头到尾做完。
睡觉时可以忘却饥饿,醒来就不能了,腹中强烈的空虚感使苏格拉无法再安稳地躺下,他必须起来了。
苏格拉走下床,将窗帘拉开,外面一片银白,以至于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上天堂了。推开窗户,深吸一口清晨的雾气,冰凉凉的,不会呛住,里面没有一点霾,干净的很。原因当然不是因为他住的地方有多高级,而是工厂早已在一个月前破产停工了,整座城市的烟囱都哑火了,当然也不会有车在马路上排放尾气了。 苏格拉并不会因为空气清新而提振起心情。正是一个多月前的大萧条让他失去了工作,他本有不少的积蓄,可是他先前将那些钱投到了看似永远会涨的股市里,然后,随着股价的归零,一切化为了泡影。这一个多月,他靠着仅剩的积蓄苟活了下来,但钱在一天天减少,今天似乎快到头了。
苏格兰摸摸自己的口袋,里面只有100元,大概够买5个面包。别的地方早已被他翻找过无数遍,一个硬币都找不出,这点钱花完后该怎么办?苏格拉没敢去想。
该填填肚子了。苏格拉走出公寓的门,上锁,他看看门,突然感觉这次上的不是门锁,而是给一个冰冷的钢筋混凝土棺材上了锁。
走下大街,东看,雾气笼罩,没有尽头,西看,雾气笼罩,没有尽头。但他毕竟是认得路的,沿着大街一路向东,苏格拉看到了那家熟悉的面包店,只是与往常不同的是,店门紧闭着,用大字写着:“本店转让”。
苏格拉没想再往前走,即使他知道不远处仍有一家面包店。倒不是因为有什么留恋,只是觉得往哪里走似乎都没有个目的。他知道老板住在楼上,于是敲了敲门,想问问看。
不一会儿,响起了木楼梯年久失修才有的嘎吱声,苏格拉知道老板下来了。紧锁的门被打开,出现在苏格拉眼前的是个肥胖的中年男子,黑眼圈深重,眼球布满血丝,开门时另一只手揉着肚子,或许是因为处理没卖完的面包而消化不良。老板告诉苏格拉,已经有许多天面包卖不出去了,面粉都已经买不起了。得亏房子是自己的,否则早就冻死街头了,但他们如今也没钱了,正愁着下一顿的归宿。
“朋友,咱去散散心吧”,老板手里挥舞着一张游乐园的海报,“玩不起也去走走嘛”,苏格拉答应了他。跟在老板后面,左转,右转,右转,左转,走过一个个街区,苏格拉感觉每个街区都一模一样。无外乎空荡的大街,紧锁的店面,以及道旁丧尸般漫无目的游走的,不知道将死在哪个角落的流浪汉。
终于是走到了游乐园,空旷且安静的街道与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:到处是金属碰撞的声音,齿轮摩擦的声音,只是有一点相同,听不到人的声音。
苏格拉跟随着老板,走过一个个游乐设施:极速眩晕110元/人,冰冻极乐149元/人,火焰极乐199元/人……这愈发让苏格拉感到迷惑与不解。尤其是一路上总是听到的,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氰化物可丽饼的叫卖声。
突然,老板停住了脚步,苏格拉定睛一看,明晃晃的写着:蹦极0元/人,老板不语,径直顺着已经生锈的铁架子向上走去,苏格兰留在原地。他注意到蹦极的台下有一排观众席,观众席的中间坐着一个人,裹得还挺厚,但苏格拉并不想仔细打量,他将目光投向了上方。蹦极台上指示灯由红变绿,苏格拉看到老板的身影在他的视野中不断变大,运动地越来越快,“该到收绳的时候了”苏格拉想,但是并没有。苏格拉亲眼看着老板以极快的速度与地面亲密接触,然后炸开,成为一滩肉泥。
“这样吗?”苏格拉想到。
“原来如此,哈哈哈哈……”苏格拉好像明白了一切,放声大笑起来,“什么嘛,试试也不赖!”苏格拉奔向蹦极台,三步并作两步,爬上顶端,不等指示灯变绿,便纵身一跃,任冷风刮过他的脸庞,在耳边作响,苏格拉享受着这最后一刻,随后落地,死亡。
“Good Trick。”观众席上的那个男人感叹到,那花掉的用来观看席位的3000元没有白费,看到工作人员正在收拾场地,他随手掏出1000元作为小费,随后哼着歌消失在了雾中。两位工作人员清理着碎肉边聊着天:
“这个好心的先生肯定前些日子赚了不少钱吧,穿的这么华贵,出手这么阔绰。”
“人家有钱人性格就怪一点,咱们这游乐园,他们才是游客。”